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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 我認得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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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靖, ”宋簡輕聲道:“這次的場面一出來,最先反應過來,想找到她的,一定是同行業的人……魔教的人可能還不會這麽快的發覺到不對。你慣常在風月之地出診, 麻煩你多註意註意這方面的消息,可以嗎?”

南宮靖的表情卻有些微妙, 他沈默了一會兒, 才低聲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然而, 一種揮之不去的排斥感和厭惡感, 卻一直在心頭, 縈繞不散——那是一種拒絕再有任何人進入他的生活,打擾他和宋簡的抵觸感。

就像曾經, 他年幼時,覺得自己和宋簡、月兒一起生活,非常平靜幸福, 而厭惡南宮淳每次都來打擾, 如今, 他也覺得自己和宋簡兩個人生活便夠了——連聞人洛加入其中, 南宮靖都已經覺得非常勉強,如今還要再來一個南宮月嗎?

他和南宮月本就談不上有什麽情分, 他小時候,她不過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孩。守著她,照顧她,也不過是因為這樣就能得到誇獎和喜愛, 真要說對南宮月本人有什麽感情,卻是絕對談不上的。

更何況,她又一直那麽受南宮淳的寵愛,和他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。

南宮靖不由得焦躁的心想:那真的會是南宮月嗎?母女之間,難道真的會有這樣神奇玄妙的感應?

可是,既然南宮淳對她這麽好,那麽他就不要這個父親,而只要夫人一個也不行嗎?為什麽南宮月已經有了父親,卻連他唯一的夫人也要來搶??

他會去打聽她的消息,不管怎麽說,他不會讓夫人唯一的女兒流落在青樓受苦,但是,他也絕對不想讓她們很快相認。

年幼時的那只布老虎,他已經還回去了,這一次,他絕不會放手。

……

而宋簡沒有想到,意外的驚喜,居然來的如此之快。

當她和南宮靖回到家中的時候,便瞧見院子裏支起了一張簡陋的病床,一個上半身幾乎纏滿了繃帶的少年,正躺在上面,昏迷不醒。

他眉眼英俊,雙眼緊閉,頭冒虛汗,嘴唇蒼白幹燥的起了死皮。一把劍,則靠在墻邊,靜靜的斂起了自己的鋒芒。

宋簡瞪大了眼睛,問道:“這是……?”

聞人洛平靜道:“我今天回來時,便見他暈倒在後院的墻下,應當是翻進來的。”

聞言,南宮靖頓時有些不滿——如今家中有宋簡在,這樣來歷不明的可疑人員若是帶來危險怎麽辦?

他不禁皺眉道:“師兄,雖然我們是大夫,但遇見可疑人員,第一時間還是先去報官比較好吧?”

可聞人洛道:“我認得他。”

此言一出,宋簡和南宮靖都微微瞪大了眼睛,異口同聲的驚訝道:“你認得他??”

“我認得他那把劍。”聞人洛補充道:“那把劍的樣式,師父給我畫過,他說這是他朋友世代相傳的寶劍,以後行走江湖,若是瞧見有人帶著這把劍,便要知曉是故人。”

那麽——

這個男人,究竟是劇情中的劍客,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,神醫單純的故人?

宋簡的心中,其實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預感,不過為了保險起見,她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之情,試探道:“那麽,你知道他叫什麽嗎?”

聞人洛想了想:“師父說他們這一脈,都是師父帶出弟子後,便會將一脈相傳的劍與名字,一同交給弟子繼承。每一個拿著這把劍的人,都叫東方隱。”

這設定——!

是他!劇情大綱裏的劍客!

她剛才還以為,可能還要再靜待時機,沒想到竟然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!

宋簡都有些不敢相信,世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——要是所有的工作,主要角色都能這樣主動往她跟前湊,那該有多好啊……

不過,她看著聞人洛走到東方隱的身邊,開始幫他擦拭身體,人為降溫的時候,才恍然大悟的明白了自己的錯誤在哪:

她真是太傻了。

雖然南宮月是重要的劇情人物,南宮淳和其他幾人的沖突都是圍繞著她展開的,但一個純愛文,本質上,顯然還是男人吸引男人。

劍客的劇情線,顯然不是與月兒有所交纏,他是和神醫有所交纏啊!

……

宋簡哼著歌,因為成功捕獲了一只野生的重要劇情人物,而心情大好。

今日在青樓,被那首現代歌曲給刺激了一下,她也忍不住哼起了自己喜歡的曲子,守在東方隱的身邊。

他現在是重癥傷患,聞人洛本該一直守著他,可宋簡覺得這也太累了,便提議和他輪班。

“我幫忙守著他吧,若是出了什麽事情,我立刻去叫醒你。”

於是她這麽一說,南宮靖便要替她幫忙。

可宋簡堅決拒絕了——她說不定是這個世界上,最擔心東方隱出事的人,不親自守著,實在難以安心。

最終就變成了三人輪流守夜,宋簡負責前半夜。

她的長袖長裙是天然的蚊帳,保護她不被蚊蟲叮咬,雖說這時節有些悶熱,可只要多搖搖手中的蒲扇,帶來的涼意也足夠清爽。

宋簡註意了一下腳邊點起的驅蚊熏香似乎已經快要熄滅,便輕輕的提起裙擺站了起來,進屋拿了一根新的出來,就在她蹲在地上,哼著歌有些生澀的用打火石點火時,一道虛弱的聲音,幾乎像是黑夜中的幻覺,輕輕響了起來:“很好聽……”

宋簡立刻停住了手中的動作,唯恐是自己出現了幻覺。

她試探著呼喚道:“……東方隱……?”

“嗯……”

宋簡立即喜出望外的站了起來,見病床上的人一副將醒未醒,皺眉不安的模樣,她怕耽誤了病情,連忙舉著蠟燭跑進了聞人洛和南宮靖的房間——為了方便她來叫醒他們,他們房間的門向來不會鎖住——宋簡摸到了聞人洛的床邊,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,急切道:“阿洛!阿洛!他醒了!”

聞人洛醒的很快,幾乎眼睛還沒睜開,身體便已經下意識的坐了起來,拽過床頭的外袍,就披在身上站了起來,走了出去。

南宮靖也立即起身,就好像一直都沒有睡著一樣。

宋簡註意到了這一點,不禁關切道:“阿靖,你剛才睡著了嗎?”

南宮靖朝著她安撫的笑了笑,溫和道:“睡著了的。”

“是我把你吵醒了嗎?”

“不是的,”他搖了搖頭,“是我睡得本來就淺。”

見他總是把所有原因往自己身上攬,宋簡無奈的嘆了口氣,“你啊……”

等他們走到院子中的時候,聞人洛已經將東方隱仔細檢查了一遍,他直起身來,點了點頭道:“燒已經退了。”

宋簡連忙追問道:“那就是說,已經安全了是嗎?”

“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問題了,往後只要靜心修養,很快便能痊愈。”

宋簡頓時松了口氣,真心實意道:“那真是太好了……”

見狀,南宮靖敏感的問道:“夫人……認識他嗎?”

宋簡搖了搖頭,誠實道:“不認識。”

但是,他要是死了……這個世界都可能會毀滅啊!

“對一個陌生人,夫人都這麽關心他,”南宮靖卻一無所知的感慨道:“夫人真是溫柔又善良。”

宋簡:“……”

她被很多人說過溫柔。

工作中、生活中、甚至被領導談話說,你在工作裏太溫柔了,你要把你的溫柔放在同事身上,但不需要放在工作世界的劇情人物身上——你就是因為總是擔心會傷到他們,所以任務才會一直失敗。

於是有一段時間,宋簡覺得別人誇她溫柔,似乎是在委婉的說她無能。

後來,當她終於下定決心轉變工作心態與方式後,就更不願意被工作中接觸過的劇情人物這麽說了。

因為,當工作需要的時候,她一旦轉換為上帝視角,將感情抽離出來,一切親朋好友,對她來說,不過就是一群工具人。

只要為了完成工作目標,沒有人不能被犧牲,沒有人不能被放棄。

這樣的冷血無情——卻被他們稱讚溫柔,宋簡每一次,都覺得像個黑色幽默。

尤其是,很多時候,這些曾經誇讚她溫柔善良的人,最後又會翻臉大罵她“原來你是這樣的人!”“我真是看錯了你!”,盡管知曉自己表現出來的的確便是兩面三刀的樣子,可有時候工作多了,被人這麽罵的多了,也難免會有些負面情緒滋生出些許戾氣——

“不過是因為我做出了不符合你們期待的舉動,便說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——難道不是因為你們根本從一開始就不了解真正的我?”

“擅自對我抱有期待,又擅自對我失望,然後只知道一味地指責我!”

這樣的激憤當然只是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的心態失衡,不少職業女配或多或少都會因為委屈憤懣,而身心俱疲。

這份工作,第一年最難熬,第二年最倦怠,等到第三年——不是已經換了工作,便是已經學會了和這樣的壓力和諧相處,佛系度日。

工作就是工作——雖然不能不放在心上,但也不能太放在心上。

覺得不爽了,難受了,就和幾個交好的同事,一起在下班後出去聚餐唱歌吐槽遇到的傻逼劇情,發洩完壓力,蒙頭睡上一覺,第二天便又是神清氣爽。

宋簡曾經有段時間,只要被人誇獎溫柔善良就會控制不住的暴怒,但現在已經佛系的很了,只是淡淡一笑,偶爾還會在心中自嘲的說上一句:希望你直到最後也能這麽想。

她輕輕的拍了怕南宮靖的手臂,沒說什麽,只是湊到了聞人洛的身邊,也觀察起了東方隱如今的樣子。

見他眉頭越皺越緊,一副難以平靜的樣子,宋簡有些擔心道:“他看起來好像還是很痛苦的……”

“嗯……可能是傷口在痛,但沒有辦法。”聞人洛平靜道:“他傷口很深,又中了毒,只能硬熬過去了。”

“歌……”這時,東方隱的一只手,艱難的動了一下,像是想要抓住什麽一樣。

宋簡不由得俯下身去,湊近了認真聆聽道:“什麽?”

“歌……很……好聽……”

聞人洛也聽見了,他歪了歪頭道:“他好像很喜歡一一你哼的曲子。”

南宮靖堅定的聽到一次便糾正一次道:“夫人不叫一一。”

見他們一直爭執不下,宋簡嘆了口氣,心想,這要是寫成小說,讀者估計也不會叫她一一,沒準會叫她破折號吧。

她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,然後看著東方隱,輕聲的繼續哼唱了起來,出乎意料的是,他緊皺的眉峰,竟然真的慢慢松緩了下去。

宋簡不由得笑道:“總感覺,好像在哄嬰兒睡覺一樣。”

見她笑著凝望著又沈沈睡去的東方隱,南宮靖一把將聞人洛拽到了一邊,低聲道:“這個東方隱,今年多大?”

“我怎麽知道?”聞人洛很是幹脆的回答道:“我今天第一次才見他。”

“師父沒跟你提過麽?他若是知道找到這裏,就說明師父肯定和他,或者他的師父有過聯系——也許是通過信,既然如此,好友交往中,難道不會提起自己的後輩麽?”

聞人洛道:“那也是師父知道,我又不曾和他通過信。”

他疑惑道:“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

南宮靖沈聲道:“我猜他今年只有十八。”

“所以?”

“你不覺得,從外表年齡上看……”他轉過身去,看著宋簡又坐了下去,正雙手撐在膝蓋上,捧著臉頰,神色柔和的望著東方隱的睡顏,輕輕哼唱——而不知道什麽時候,東方隱的臉側了過來,正對著宋簡這一邊,眉宇舒展,神色漸漸平和了下去。

南宮靖望著這一幕,幾乎咬牙切齒道:“他們很合適嗎?”

十七歲的少女,十八歲的少年,一個碧玉華年,純凈無瑕,一個正值年少,意氣風發——

南宮靖敏感道:“我總覺得……夫人對他的態度格外不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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